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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标湖北:愿在热干面的香气里重逢

我的家乡湖北，此刻在疫情地图上颜色最重，是全国人民都牵挂的地方。

封城闭门的日子，在焦虑不安中想起，大抵是有许久没有吃到热干面了。那些逆行的天使，在和疫情赛跑，别说热干面，可能连一碗泡面都来不及吃。

记忆里可以追溯到的时光还是小学。从家出门左拐的第三家店就是早点摊，老板和老板娘做的热干面挺好吃。一年级时父亲送我上学，他和老板挺熟，说几句平常话，催着我过早后快去读书（过早代指湖北人吃早餐的方言），每天如此，不曾有变。

三年级后我开始撒欢，不愿在家里过早，父母便也是给我钱让我自行安排吃什么。想必到现在，大多数小学生的过早钱只有四五块钱的原因便是因为热干面一直都是这个价格。还不至于说我小学可以品尝到热干面的鲜香浓郁，更重要的是，热干面的分量非常多。那时吃热干面对我而言仅仅是用来填肚子的东西，面包不管饱，馄饨容易搞洒。而一碗热干面往往配上一杯豆浆，既可以解腻，同时又不至于太干。

学校门口的过早摊也是许多人排队，端着热干面边走边吃也是湖北特有的风景。初中上学的前几天，不认识什么人，也不认识那些老师，隔壁左右的人最多就是打个照面。有天早晨在学校门口的面馆过早，隔壁坐的是个老师，想不到还是我班主任的好朋友，我们俩人就这么吃着热干面，聊着聊着就聊到一起去了。

初中接触到的吃的更多，墨西哥鸡肉卷，还有沙县小吃，但吃的最多的依然是热干面。初中的早晨也是一如既往端着面来到逸夫楼五楼的天台，和同学一起边聊边吃。相较于小学，我开始比较起各家热干面的味道了。哪个老板放的芝麻酱多；哪个老板没有放脆萝卜；哪个老板会提醒你放陈醋。往后基本也是认准那一家面馆，每天固定在那里排队，对于热干面，小时候并没有那么多的依恋。

高中食堂最出名的，还得是倒数第二个窗口的热干面。事实上，第一天前往食堂过早便惊艳到我，排队的人从窗口一直到食堂的队尾，挡住了整个过道，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愿意为一碗面去排队。

在等待了将近二十分钟后，心满意足地吃完离去，想想也不亏，足以打动一个人的味蕾，也对得起这么多人对它的期待。高一高二放假而高三补课的那段时间，食堂其他窗口基本都关闭了，可那家热干面馆的老板娘一定会留下来，等到我们都放假才离开。

三年，高兴的时候，吃热干面心情会变好；难过的时候，吃热干面心情会变好；平淡无奇的时候，吃热干面心情会变好。食堂三层楼几十家店，可不论早晚，其它食物永远不可能撼动热干面的主角地位。那段时间我所想念的热干面似乎比当时的热干面要实在，佐料的差异也更大。

在我的记忆中，美食热干面的佐料，除了酱油、胡椒、味精和葱花是一样，芝麻酱是一碗热干面的灵魂，上好的芝麻酱是用黑芝麻磨将出来的，再辅以芝麻香油调兑，慢慢匀成沉稳的糊状，浓郁粘稠，香气四溢，有时候还能看见细碎的芝麻粒儿。

大一期末最后一门考试的前一天晚上，和室友去教室自习。心血来潮，想到第二天得去长春了，干脆试试东北的热干面。光速下单后，备注只有短短三个字——湖北人。老板给我打了电话，表示尽量给我做成家里的味道。我用了这么久外卖软件，第一次给商家五星好评。十一块钱一碗对比家里四块钱一碗的价格的确是昂贵了，可是它的味道值得我对老板说声：您辛苦了。勤勤恳恳的服务态度对得起这家八年的老店，更对得起身处异乡的我味蕾上的乡愁。

回到武汉的那天，疫情还没爆发，一路从汉口逛到武昌，也没来得及去蔡林记吃一碗热干面，想着人在湖北，有的是机会。

如今在家，细数一下才发现自己半年来才吃到两次热干面。那天，广州市海珠区，我一个人吃着热干面；那天，白城市洮北区，我一个人吃着热干面。

不论身在何处，一碗热干面总能带给你许久的温暖。散落在全国各地的湖北人，不管是在北京、上海，还是广州，多少都有满城寻觅热干面的经历，指望闻一闻芝麻酱的香味，从心底里便觉得离家近了一些。小时候一起回家的玩伴，大多也远离故土。老人们开始故去，有些故事慢慢没有再流传下去了。而热干面这三个字总是看着看着就能让一个长期异地的湖北人热泪盈眶，是诗是爱，是它是家。

很多事情都在悄悄的变化着，而只有一碗热干面的味道从未改变。春天正在到来，疫情定会被战胜。愿热干面的香气，在焦灼、辛苦、困顿和抗争后，与我们重逢。

作者:徐杰

化学学院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