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永远的文化宫作者刘新中

永远的文化宫

刘新中

每个城市都有每个城市的文化记忆或者文化坐标,说起了铜川,我问过七八个人,他们不约而同的蹦出三个字:文化宫。

文化宫的全称叫“铜川市工人文化宫”,铜川人都叫它文化宫。它位于铜川市老区红旗街。年筹建,年,在大跃进的呼啸声中落成。年因火烧毁,同年12月又重建,年2月落成起用至今。是集剧场、舞厅、游艺室、阅览室等为一体的综合性娱乐场所。它最初由铜川矿务局建设管理,为煤矿工人服务。后来交给铜川市总工会管理,就改为全铜川人服务了。50多年来,文化宫的作用远远超出了它的本身,铜川市许多重要的大会,都在这里召开,以我有限的记忆,就有文化大革命宣传动员大会;粉碎四人帮庆祝大会;抓纲治国宣传动员大会;工业学大庆宣传动员大会,学习郭秀明宣传动员大会等等;铜川市最重要的演出,都在这里举行,譬如中国歌剧舞剧院、中央乐团、中国煤矿文工团、全总文工团、兰州军区歌舞团、上海越剧院来铜的演出等等。

从地理位置上看,文化宫占尽了风流,天时、地利、人和一应俱全。它的对面,是曾经的铜川市委、市人民政府大楼;南移隔一条窄巷,是铜川矿务局机关大楼;再往南一点,是铜川曾经最副盛名的红旗街百货商店,那时,这里实行的是只有在大城市百货商店才能见到的靠线上穿梭飞行的收钱结算方法,很先进,很时髦。许多铜川人休假或星期天大老远来红旗街百货商店,不为买东西,就为看一看这类似杂技空中飞行的玩意儿。铜川市委、市政府大楼北隔壁,是铜川军分区;再北移,是铜川邮电大楼;邮电大楼后面,是铜川矿务局招待所。新中国国民经济第一个五年计划其间,苏联援助中国个项目,铜川的王石凹煤矿就是其中之一。铜川矿务局招待所的主楼,就是为苏联专家建造的,俄式风格,高大宽敞。朱熔基总理有一年到铜川,就下榻于此。矿务局招待所的对面,是铜川人民广播电台,它成立很早,年铜川建市时就发出了自己的声音。在当时,不说全陕西省,就是在全国,也属先行者。

文化宫两翼,北边依次是铜川新华书店,铜川宾馆,铜川市体育场。铜川宾馆前身是铜川红旗饭店,是当年铜川最好的饭店,凡铜川来往的客人,重要一点的,都吃住于此。“文革”时期林彪集团四大干将之一的邱会作,就在此住过一宿。据一位参与接待过邱会作的饭店服务员说,邱会作吃的米,都是她们一粒一粒挑选出来的。有一阵子,铜川宾馆的院子里,还驻扎过铜川好几个重要的单位,如铜川日报社,铜川好几个民主党派机关等。铜川市体育场,除了承办铜川市各种体育赛事外,一个重要功能就是开大会。凡文化宫容纳不了的大会,通通在此召开。年,毛泽东主席逝世时,吊唁大厅设在了文化宫,追悼大会会场就放在了体育场。文化宫南翼,是铜川新风百货大楼,它诞生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起点高,一问世就成了铜川最大最豪华的购物场所;紧挨着新风百货大楼,是铜川矿务局党委办公楼。铜川矿工报社等单位就在这里。一墙之隔,是铜川矿工俱乐部,和文化宫一样,它也接待过许多重要的演出。只不过当年文化宫的风头太盛,它诞生的晚一些,出生已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中期了,再加上自身受条件的限制,院子小,所以,始终无法匹敌于文化宫。

文化宫院内,最耀眼时曾驻扎过两个铜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单位,一个是铜川歌舞团,一个是铜川中心文化馆。歌舞团俊男靓女,代表了铜川的时尚潮流,既就在“文革”的年代里,他们的服饰与举止做派也显得与众不同;中心文化馆是铜川群众艺术馆的前身,一度还和文化宫合并过,叫毛泽东思想宣传站。那时,中心文化馆包罗万象,除文学戏剧、音乐舞蹈、美术摄影外,还设有图书、文物考古等部门,现在的铜川市图书馆、博物馆等都是在那些部门基础上建立起来的。

由文化宫展开来,方圆一公里左右,曾经是铜川市的政治中心、文化中心,是铜川最热闹最繁华的地方。这一点,毫无疑义。那时,铜川人自己演出,首选剧场就是文化宫,因为,它代表一种规格。有几年铜川最符盛名的煤城歌会,文化宫必然是主会场;年,毛主席发表了他的两首词,《水调歌头.重上井冈山》和《念奴娇.鸟儿问答》,铜川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一次大型专题诗歌朗诵会,就在文化宫举行;年,铜川在文化宫举办过一次少儿歌咏比赛,我所在的小学被选拔参加,还获了一个二等奖,全校都轰动了,作为一个莫大的荣誉,被学校在各种场合津津乐道了许久。那时,铜川周边乡镇、煤矿的人,到铜川来,不管公务或者私事,不到文化宫转一圈,就等于没到铜川。有一个煤矿的业余作者,写过一篇关于文化宫的叙事散文,说他每次到矿务局办完事,总是到红旗街的回民食堂吃一碗羊肉泡,然后到新华书店翻翻书,最后不二选择的到文化宫看一场电影,没有可看的电影了,就在文化宫的水池边坐一坐,然后才往回返。他和妻子的订婚照,就是在文化宫的露天照相摊子上照的,以文化宫高大的门楣为背景,俩人笑得满足而又开心。这位作者的感受和到文化宫的行动路线与铜川大多数人相仿,许多人的描述和他如出一辙。文化宫对于铜川,相当于天安门广场于北京,钟楼于西安。它的意义,早已超出了一座建筑物本身应该具备的功能。

文化宫寄托了铜川人太多的情感记忆,几乎每个人都能说出一段甚至几段和文化宫相联系的故事。我有一个朋友老王,年的时候,他还是小王。他当时从西安的一所中专学校分配到铜川,一百个不情愿。他听说,铜川到处是煤灰,一年四季不能穿白衣裳,随便吐口痰保证是黑颜色。总之,铜川很肮脏,很恐怖。他到铜川的时候是半夜,那时,西安到铜川的火车有两趟,白天一趟,晚上一趟,由于心情不好,他选择了晚上。他从铜川南站下的车,当时叫宜古村火车站,和几个同学沿二马路溜达到了红旗桥。半夜,红旗桥很安静,两溜乳白色的路灯,显出几分洋气,漆水河无声的流着。他和同学一下子楞住了,这就是铜川?待走进了红旗街,拐进了文化宫,他们简直怀疑到了一个童话世界了:朦胧的苏式建筑,低矮的树丛,幻影般的喷水池,路灯像莲花一样盛开。一瞬间他被震撼了,铜川的第一印象对他来说太重要了。由于文化宫,他被铜川所征服,他爱上了这座城市。以后,凡有亲戚朋友来,他都要领他们到文化宫来转一转。大家的印象当然和他一样,铜川不错。既就是改革开放以后,许多地方都建起了各种各样的高楼大厦,文化宫已经显出几分颓像,老王说,文化宫骨子里透出的那种贵族气息,还让人迷恋。

我还有一个朋友老徐,他从小就生活在文化宫周围,对文化宫有深厚的感情。他乒乓球打的好,最初就是在文化宫的露天台子上起的步。一路顺风,年竟打成了铜川市的少年单打冠军。“文革”中的某一天,他突然被通知晚上到文化宫打一场球,对手就是著名的国手梁戈亮、郗恩庭。原来二人由北京到陕北公出,铜川知道了,特意留他们一晚,打一场球,饱饱铜川人的眼福。老徐说,那一天,乒乓球案子就设在文化宫剧场的舞台上,整个剧场,人山人海,欢声雷动。人们向梁戈亮、郗恩庭频频致意的同时,也把掌声欢呼给了他,那一刻,他感觉到了几分陶醉。以后,他无数次到文化宫去,静静的坐一坐,细细地品味那一分荣光。老徐说,他在许多地方打过球,但那个夜晚文化宫为他提供的那个平台,无疑是他乒乓球生涯的一个最大亮点。文化宫是他的福地,是他全部的梦想和现实,文化宫和乒乓球已经联为一体,像一个楔子,牢牢的嵌进他一辈子的生活。

陕西省戏曲研究院退休的编剧老成,也说过他和文化宫的故事。他富平县人,是个回乡知青。在老家种地的时候,有一年到铜川来,在文化宫转了一圈,大有进入人间天堂之感,遂突发奇想,有朝一日能到这地方工作就好了。年恢复高考后,老成考上了大学,毕业分配,巧上加巧,老成正好被分配到了铜川群众艺术馆,群众艺术馆正好就在文化宫的院子里。老成在铜川没呆几年就调到了陕西省戏曲研究院,但他说,在他的心目中,文化宫就是铜川的全部。任何时候,提起铜川,他脑子的影象,就是让人魂牵梦绕的文化宫。

早在十多年前,就传出了文化宫要拆迁改造的消息,一座建筑物,日常的修缮是必要的,但要伤筋动骨,使其容貌大变,或商业当先,改作它用,无论如何,在铜川人的心目中,是难以接受的。凭心而论,铜川人并不保守,但文化宫,毕竟和铜川的历史联系在一起,和铜川的记忆联系在一起,是铜川人的曾经的精神彩虹,是铜川人的曾经的骄傲和自豪,是铜川人心中永远的梦。

拆迁改造的原因有两个,一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文化宫改为了事业单位企业管理性质,其实,说白了就是企业单位。既然是企业,国家财政就不再供养,文化宫几十口子人要吃饭,要领工资,就得自己想办法,于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只能靠出租门面挣点房租,靠多种经营挣点收入。这种收入不丰厚,也不稳定,只能勉强过日子。要想发展,想一劳永逸解决问题,必须另辟蹊径;二是市委市政府南迁,包括文化宫上级市总工会在内的铜川有头有脸的单位也陆陆续续随之南迁,市上的大小会议再借用文化宫作为会场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了,文化宫原来还保存的一点政治功能一旦消失,幻想政府再给予适当补贴的可能性也基本不存在了。没有了神仙皇帝,一切只能依靠自己。

如今的文化宫,确实让人心酸,曾经巍峨的建筑被乱七八糟的广告牌宣传牌遮得失去了真实面目,间或露出脱落的墙皮;院子里到处乱搭乱建,脏水坑,烂砖头,往日的优雅与矜持早已荡然无存。仿佛一个进入暮年的老人,偎依在墙根,垂着头,打着瞌睡,任凭苍蝇与脏兮兮的黄风肆无忌惮地围着他打着转转。

铜川市政府曾经专门召开过专题会议,就文化宫的拆迁改造进行研究,会议决定:“加快老区工人文化宫改造步伐。由市规划局负责,尽快拿出老区工人文化宫地区整体建设规划”。市规划局按照市政府的要求,于年初委托西安建筑科技大学开展文化宫片区修建性详细规划的编制工作,这个规划目的和方向很清楚,旨在优化铜川商业结构体系和打造城市地标形象,合理利用地形,有效疏解该地段交通压力、妥善解决社会停车问题。规划一旦实施,未来的文化宫将会打造成集酒店、购物、餐饮、休闲、娱乐、文化、居住等功能为一体的城市综合体。

铜川人为文化宫的命运揪心,日常的生活里、网络上,大家的议论从来就没停止过。多数人不赞成就此轻易的为文化宫画出蓝图,不赞成未来的规划中浓浓的商业气息。一位网友激愤的说:铜川工人文化宫自建成以来,经历了它的繁荣与衰败,它是一个城市历史发展的直接见证,是和铜川发展相伴随的一个历史产物。(保留文化宫)就是对一段城市历史的保存,也许再过40多年,它将以古建筑的形式面对世人,在国外人们可以为一颗古树让道,伦敦的街区依然保存着久远的建筑,我们不能因为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将一些完全可以保存的古建筑变成千篇一律的现代化高楼,为什么不能给子孙后代留下一些历史的记忆呢?

这位网友还这样为文化宫的改造出谋划策:拆除文化宫前面的楼层和广告牌,首先将文化宫展现在人们的视野,其次,对于文化宫外部进行加固整修,内部进行功能性改造,继续使用和保留文化宫的名称,把它改造成铜川历史文化博物馆,文化宫建筑前面道路抬高到街区,然后通过台阶和文化宫建筑连接,文化宫建筑左侧道路以北以水泥地桩的方式抬高和街区持平,和文化宫前面拆除后的楼宇空地连接成片,形成一个地上广场,文化宫建筑后面原灯光球场,工会家属区,河堤部分建设高层建筑,空余地段抬高下设停车位或其他,文化宫建筑右边南侧包括新风商厦,将低洼部分同样抬高,地下部分可改建成地下停车位,停车位通道可采用直上直下电梯式或者直接在矿工俱乐部进口,或者二马路通过桥体连接进入地下停车场。上面部分可根据情况建设铜川电影院,铜川体育馆,铜川少年宫,铜川商业街区等相应建筑,形成美丽的休闲广场。

这样的议论和建议还很多很多。其实,说一千道一万,人们在发声中,共识是明确的,不能把文化宫当成一般的建筑来看,文化宫在它的发展过程中,已经形成了自己的文化积累。它的文化蕴涵足够代表曾经的铜川,它是铜川这座城市一个响亮的文化符号,这应该也必须是思考问题的出发点。人们举出了例子,在西安,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建设的钟楼邮电局、报话大楼、和平电影院等,都已经被当成文化遗产项目保护起来,不得随意开发改造,而铜川的工人文化宫,为什么就不能享受这样的待遇呢。曾经开放的铜川,包容的铜川,怎么不能容纳下一个曾经给铜川带来无上荣誉和美好回忆的文化宫呢。为什么不能创造条件给文化宫一个焕发生机重新崛起的机会呢。

只要没有一个最终的结论,或者,终于,有了一个无法更改的结论,关于文化宫的话题,会一直延续下去。原因很简单,它就是曾经文化的铜川,精神的铜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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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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